——這一定是開玩笑的,這不是真的，這絕壁是老子走錯片場了,

媽蛋那群混賬肯定藏在哪裏等著看老子的笑話吧，

“阿哲你別玩了，好吧老子承認老子怕鬼總可以了吧,”

“肯定五月和黃瀨這兩個混蛋也參與了吧，等老子把這個瞎說的墓碑的破綻找出來你們就死定了,”

“想嚇我青峰大輝，你們還早得很呢，”

“阿哲，阿哲,你們這群家夥肯定帶著阿哲在哪裏偷笑吧，都TMD給老子滾出來啊，”

青峰的腦子裏開始不斷刷過無數彈幕，不可置信的聲音在幽深的山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蕩著，四肢僵硬無比地繞著黑子哲也的墓碑來來回回走了三圈，上上下下地摸索了一遍，直到手指上被粗糲的石板和水泥磨得破了皮，額頭上冒出了毛毛的冷汗也沒有放棄，本來因為熬夜而產生的困倦和疲勞一掃而盡，青峰空白的腦子裏只想找到這所謂的黑子哲也的墓碑的破綻之處——

“我告訴你！阿哲，老子要生氣了！”

“你再不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就揍你啊！”

心中好像被什麽蟲卵密密麻麻地嵌入了一般，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孵化的幼蟲開始慢慢地啃食著青峰的血肉，一點、一點酥麻而酸澀的感覺讓青峰有些難以接受，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冷汗讓後背的衣服黏糊地貼在背上，一個讓他死都不肯相信的念頭不容控制地湧現出來……

“不、不可能的——餵！阿哲！”

徒勞地在這荒無人煙的墓園中來回打轉，舉目四望之間，白雲流水、青山渺渺——唯有一個留著長長的絡腮胡子的守墓人在墓園門口的小屋內呼呼大睡，透過玻璃，眼尖的青峰一下子就看見了這人，下一秒粗魯的少年長腿用力一踹就踢開了大門，巨大的聲響讓守墓人嚇得從被子裏掉了出來。

“哇啊！你幹什麽啊！”本來還在迷糊中的守墓人被闖進來的青峰扯住領口就懸空拎起來，嚇得哇哇大叫。“救命啊！這裏是墓園啊老天你是想幹什麽啊！！”

“他們呢？！”青峰有些失控地死死抓住守墓人，聲音低沈而沙啞地吼道，“我問你黃瀨他們呢？！阿哲呢？！”

“你是有病嗎？什麽黃瀨啊阿哲啊！這裏是墓園啊神經病！”被青峰掐得差點翻白眼的守墓人，“放、放手啊！要不我就打電話叫警察了！”

“你才神經病！TMD這是什麽狗屁墓園？！老子剛還和阿哲見過面的怎麽一轉眼就已經連墓碑都做好了？！媽的黃瀨赤司你們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吧！”

“神經病你放手啊！掐、掐死了……”感覺對面人的力氣越來越大，情緒也面臨崩潰，守墓人一邊哀叫著倒黴一邊手舞足蹈地掙紮，“這裏、這裏除了我就沒別的活人啦！這裏是墓園啊你小子給我嚴肅點！”

“不可能、不可能——”青峰松開守墓人，無視那個絡腮胡子趴在地上咳嗽的樣子，捏緊了拳頭就直直地沖向黑子的墓碑，“阿哲他不可能的、不可能——”

再度回到黑子的墓碑前，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青峰緩緩地單膝跪下，顫抖著的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灰，才敢輕輕地、慢慢地將手指伸向墓碑上的那一張照片，照片裏的那個明顯長大成人的清秀的青年依舊睜著一雙溫柔的湛藍色眼睛直直地望向青峰。

——就好像暈染到了青峰的心底。

[不是玩笑]。

[阿哲沒有在這裏]。

[這裏……是阿哲的墓？]

——“咳咳咳……喲，是桃井小姐啊？今天也來得這麽早呢。”遠處的守墓人爽朗的聲音突然傳來。

“是的，也請您今天也多多幫忙了，小禮物不成敬意。”一個粉紅色頭發、穿著職業套裝、身材惹火面容姣好而成熟的女人從小車裏下來，將一個小信封交給了守墓人，“以後也請您多多關照黑子的墓碑了。”

“好好好、桃井小姐每一次都這麽客氣呢，”守墓人面不改色地接過信封，嘻嘻笑了幾下，“不過說起來，今天有個和青峰先生長得挺像的少年突然之間撲過來，嘴裏不清不楚地叫著什麽阿哲啊黃瀨啊的，剛才好像往黑子先生那邊的墓碑的地方跑過去了。”

“……誒？怎、怎麽會……？”粉紅色的美人——三十多歲的桃井五月心中一動，有些詫異地詢問，“那個少年現在在——？”

“就在那邊啊，”守墓人剛要為桃井指出青峰剛才所站的地方，卻陡然之間發現那個瘋子一樣的暴躁少年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好像跑開了？總而言之啊，桃井小姐小心一點吧。”

“好的，謝謝您了，那麽，我先過去了。”沖著守墓人點點頭，桃井拎著手裏的包裝袋，踩著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踩著參差的石板樓梯走到黑子的墓碑前，成熟美麗的女人望著清秀的少年的照片，露出溫柔而甜美的微笑，一如當年。

“……早上好啊，哲君，今天也這麽帥氣而迷人呢。”

“……”青峰少年蜷縮著自己高大的身子，躲在黑子的墓碑的後面，整個人都縮在陰影中的青峰大輝整個人都快與黑暗融為一體了，只能通過遠遠的一眼認出眼前的女人，就是中年了的桃井五月。

細想之下，心臟猛然抽痛了起來，就好像突然一下明白了自己身處的境況，明白了自己緊貼著的石碑的下面，就埋著自己夢縈魂牽的那個人的骨灰，明白了現在的自己跨越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時間，此刻距離著少年的距離是有多麽的緊密，卻永遠都不能夠再摟住少年的肩頭，嬉笑打鬧地叫少年一聲“阿哲。”

明明不是這樣子的……明明、明明阿哲還在我的身邊對我用加速傳球，明明我還在跟著跡部大哥去救阿哲，明明活生生的阿哲還在和我一起打球……

為什麽眨眼之間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哲君，今天的早餐是香草奶昔和漢堡喲，是火神那個笨蛋從美國那邊托付我給你送過來的喲，本來小黃也托付我給哲君送香草奶昔和奶油蘑菇的，不過那種惡心的東西還是讓小黃自己去吃吧！”桃井成熟了很多的聲音裏依舊帶著少女的天真和羞澀，“幸好我工作的地方距離哲君比較近，大家最近又真的太忙太忙了，才可以讓我鉆空子，每天都來見哲君，想想就覺得好幸福哦，對吧？”

[五月那個家夥……小黃是黃瀨、大家是大家……那個火神又是誰？]

滿腦子都是疑惑和絕望的青峰微微側過頭去，為了能夠更加清楚地聽見桃井的話語。

“阿大那個笨蛋，今天真的從警署辭職了，好像自從哲君走了以後，整個人又變成了高中一年級的時候那個鬼樣子了，天天看寫真集，不去上班，晚上就跟著一群混混出去飆車喝酒打牌，阿姨不知道為了阿大哭了多少回了，今天阿大已經正式向警署遞交了辭呈了，說他他又不聽，打又打不過，真的就又變成高中一年級的時候的阿大了……”

桃井突然哽咽了起來。

“……可是，又變成這樣的阿大，卻再也沒有哲君來打醒他了。”

[……]

青峰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心臟，以望壓制住內心無盡的刺痛與難過，整個人就像一只卑微的老鼠一樣蜷成一團，死死地縮在石碑的後面，手腳似乎已經完全被冰冷和黑暗所侵蝕，好像整具身體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只能夠心中不斷地默念著黑子的名字，連一點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的青峰瞪大了眼睛，空茫而恐懼地將頭埋在了膝蓋裏。

[……不要再說了，五月。]

[閉嘴啊！桃井五月！]

“這麽多年來，我們大家都已經各自走上了各自的道路，就連阿大都很少再提籃球了，可是啊，只有哲君、只有哲君還能夠堅持下去……哲君都不知道……每一次看見哲君的比賽的時候，我都會感動得哭出來……”桃井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鼻子通紅，牙齒緊緊地咬住下嘴唇，努力地阻止自己大哭出聲，“可是……為什麽哲君……明明都已經站在了NBA總決賽的場上了……明明……我都已經準備好蛋糕再向哲君告白了……”

“為什麽……哲君就在對著我們微笑的那一個瞬間，就倒下了呢？”

“人太多了……我和大家……連哲君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就這樣，哲君不會再沖著我微笑了，不會再請我吃冰棒了，不會再對我說話了……哲君……哲君……”

[……夠了，不要再說了。]

青峰突然拿手緊緊捂住耳朵，牙齒禁不住開始打顫，森冷的寒意讓青峰止不住地開始哆嗦了起來。可是，桃井的聲音就像是最為惡毒的咒語一般，在他的耳邊清晰而緩慢地徘徊著。

“……吶、吶，哲君，你知道嗎？”

“……那個受了赤司商業上的對手的指示的狙擊手……就坐在阿大的身後哦。”

——！！！

“夠了五月！老子TMD叫你閉嘴啊！”

實在無法忍受的青峰突然大踏步從黑子的墓碑後站了出來，兩步就跨到桃井的面前，拽住因為過大的震驚而呆楞在原地的桃井，大手死死扣住桃井的手腕，輕易地就讓女人的手腕變得淤青，“阿哲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阿哲就會這麽去了？！桃井五月你給我說清楚！”

“阿、阿大……？”滿臉淚水的桃井楞楞地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少年，“這是你……”

“MD！老子在上帝光啦！才一年級可以了吧！快告訴我阿哲到底怎麽了啊！”青峰憤怒而焦急地沖著桃井吼道，“只要我知道了就可以避免了！你懂不懂啊！時間不多了！”

“時間……？不多了？”漸漸地反應過來的桃井喃喃地念叨了幾句，目光空茫地看著眼前的這個自稱是中學時候的青峰大輝，“青峰……大輝——！”

在青峰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桃井突然揚起手給了青峰狠狠的一耳光！！

響亮的聲音在安靜的墓園裏回蕩，在青峰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的刺痛究竟為何而來的時候，耳邊就傳來了桃井憎惡而失望的聲音，一字，一頓的，無比清晰的——

“要是當初哲君沒有認識你！——就好了！”

“要是大家都沒有認識哲君就好了！”

——“哲君是被你們害死的！!”

天旋地轉不過如此。

要是當初哲君沒有認識你就好了。

要是你沒有認識哲君就好了。

要是不認識就好了。

……

熟悉的強光再次籠罩了青峰，在青峰措手不及的時候，對面的那個面露憎恨和悲傷的桃井五月的臉漸漸地模糊了，然而桃井的聲音卻依舊無比清晰的在青峰的心中，恍如一把利刃一般來回攪動著。

[是我……做錯了什麽？]

[阿哲、阿哲、阿哲、阿哲——]

……已經認識了啊，那該怎麽辦呢？

……已經是夥伴了啊，那該怎麽辦呢？

……已經很喜歡了，那該怎麽辦呢？

……

“青峰君？你終於上完廁所了麽？”

黑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呆楞在校門口的青峰大輝，伸出手在青峰的眼前晃了晃。

黑子的身後，則是拯救了世界（不對！）的赤司征十郎和跡部景吾帶領的奇跡時代與冰帝牛郎團，危機完全解除之後，鳳背著一直在醬油從未被超越的忍足從醫務室裏出來，向日和紫原再次進行零食友好交流大會，穴戶、日吉兩個人默默地看著灰崎和霧島各種打情罵俏覺得好想立馬加入FFF團燒死異性戀，綠間似乎在和跡部、赤司討論著些什麽，而本來跟在最後的黃瀨和桃井……看見了青峰的出現以後，就立刻抖擻著精神殺到了黑子的身邊。

“阿大估計還在便嗶吧？要不然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小青峰啊，不是我說你啊，便嗶不是病，卡起來真要命啊！趕緊去醫院肛腸科（等等！）看看吧~而且據說這個病會傳染的，小黑子千萬不要靠近青峰菌啊！”

“是蠢峰菌才對吧？”桃井微微一笑，無比甜蜜地拉住黑子，“果然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和菊花順暢還是讓阿大一個人默默地回去吧~”

“……首先，便嗶不是傳染病，請黃瀨君去補習一下衛生知識。其次，桃井小姐請不要說出那種糟糕的詞語，”黑子淡定道，“以及，如果是青峰菌的話，應該影響的是智商吧？”

“……噗噗！小黑子哲君你這句話更狠啦！”桃井和黃瀨同時捂住嘴忍笑，同時防備著面無表情的青峰猛然發作的可能性。

“……”青峰楞楞地盯住黑子。

“青峰君？”

青峰詭異的沈默讓黃瀨等人都覺得有些詫異了，“小青峰……這是把腦子丟在廁所了嗎？”

“……阿大，哪個廁所？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我會把那個廁所炸掉的。”

“啊恩，青峰大輝，你堵在這裏幹什麽？結界已經沒有了，走吧。”

“那個……非常不好意思……為了那個世界的[我]讓大家都受累了……”

“不，我覺得挺好玩的啊，對了對了，那個赤司大人你可以收我為徒嗎？”

“向日君……你身高多少？”

“……一、一米六（說謊）啊，怎麽了啊？”

“很好，我收了。（斬釘截鐵）”

“青峰君？”

黑子默默地盯著眼神呆滯面容詭異的青峰，剛想說這深沈憂傷的感覺一點都不適合你的青峰君，再這樣玩就加速傳球讓你變面癱，結果面前的黝黑少年猛地出聲：

“……阿哲？”

“……是我，青峰君。”

“……你在這裏啊，阿哲。”

楞楞地吐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話，青峰大輝突然就松了一口氣，死死地盯住面前的這個依舊會面無表情地諷刺自己的少年，看著他的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青峰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感覺眼眶都濕潤了。

沒有辦法從剛才的恐懼中回過神來，也不敢去觸碰黑子，青峰只能僵硬著身體擋在黑子的面前，一遍又一遍的重覆：

“……你在這裏，阿哲在這裏。”

——沒事就好了，還活著就好了。

“青峰君？你……沒有問題嗎？”聽見青峰神神叨叨的念著什麽，黑子抽了抽嘴角。

“啊，沒事啊，阿哲。”青峰扯起嘴角努力想給黑子一個微笑，卻被那一巴掌打得臉都僵硬淤血腫起來了，“……阿哲。”

“是的，青峰君？”

“……阿哲，我會好好的，我們都會好好的。”

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青峰像宣告又像是告誡一般，“我們一起打球、以後一起進NBA、我們永遠都是好搭檔——誒？阿哲？！”

默默繞過青峰這堵黑墻的黑子頭也不回地跟著跡部少年走去，之後牛郎團和奇跡時代的夥伴們也依次繞過抽風的青峰大輝，開始一邊打呵欠一邊往校門外走去。

“啊恩，赤司，這一次幹得好。”

“……跡部，你就沒想過你的直升機到底跑哪去了麽？”

“……”

“解決就好、解決就好……好困……回家洗洗睡吧。”

“話說回來赤司就這樣幹掉那個怨靈霧島，霧島你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啊，完全不呢，畢竟我和那個霧島有著本質的不同。”

“不，一想起你現在的性格我就覺得……還是小學好阿噗！（倒地不起）”

“啊啊，忍足學長好重……忍足學長他，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呢？”

“鳳你就不要管他了，拖在地上走好了。”

“我幫忙，以下克上。”

“晨間占蔔、晨間占蔔、晨間占蔔……餵！誰帶了收音機的說！”

“一想起明天還是文化祭，莫名覺得好憔悴。”

“尼桑……我……”

“啊恩，哲也你就跟著赤司去一趟魔女那邊治療吧，順便把忍足送到魔女那邊去，這個笨蛋！”

“小黑子、小黑子？還疼嗎？我背你好不好？”

“果然黑仔和赤仔合璧的話天下無敵呢。”

最後的紫原一邊吃著零食一邊順理成章地繞過石化了的青峰，跟著大部隊向著校外走去。

表白表到一半的青峰，石化中：……我們永遠都是好搭檔，以後你還是我老婆，我會保護阿哲的……餵餵阿哲不帶這樣嫌棄我的啊話都不等我說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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